* 还是从存稿里挖出来的旧文,大概写在2021年pyx刚签约B站没多会儿的事,那天晚上的联机直播贡献了很知名的白猫蓝猫梗,同时因为固定车队里有新人的加入,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变得怪有趣的。
* 反正现在回头看什么都变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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起先是韩潇发现的,关于两个人之间那种略显微妙的气氛。
下播以后他给郭文韬发微信,问:“你俩怎么了?”
又像是嫌自己没把话讲清楚似的,紧赶紧地补充:“说你和喷喷呢。”
郭文韬原本就一脑门雾水,眼看着这样两行小字接连跳出来,心头更是像被蚂蚁咬了一口,只能含糊回复道:“我哪知道呀,他就……反正就莫名其妙的。”
他自问不是什么敏感的人,但也感觉到了团体活动时蒲熠星难得的游离。
即使这已经是很久没有出现过的事情了。
自从3080小队“成团”以来,每逢联机,蒲熠星都是毫无例外的目光焦点所在,好哥哥们热衷于cue他,而自己也首先与他亲厚,因此他身在主场,理所当然地活蹦乱跳,左右逢源,阴阳怪气,面面俱到。总之,蒲熠星身上存在着某种并不显锋芒的领袖气质,就好像在密室里,明明他个头不是最高,也不算最强壮,甚至不主动提自己是坦克这回事,但只要他在场,所有人都能找到主心骨似的。
所以当他罕见地沉默下来时——
五六个人的联机直播是不可能消停的,该有的吵嘛和热闹还是会有,该笑时还是笑,该起哄时还是要起哄,甚至惯例cue南北的环节也没见少。
但是,到底还是有什么东西变得不一样了。
韩潇此人,性格温和,知情识趣,且不世故,是他交际圈里唯一可以与齐思钧比肩的读心老玩家。因此由他首先来问这个问题,郭文韬并没有觉得很意外。
毕竟,两个人之间那种别扭而奇怪的氛围不是一时片刻了,而在他们这群人里,蒲熠星的情绪波动又的确大部分时候与他有关。
“没有吵架吧?”韩潇首先问。
“我跟他也没什么能吵的呀。”郭文韬叹了口气,回答道。
“所以是喷喷自己犯轴了?”
“这个,呃,我也不知道。”
“控制一下变量嘛韬韬,事出有因,”韩潇说,“蒲熠星以前,没有这样过吧?”
郭文韬听得愣了一下,反倒就这个问题犯起琢磨来:“.....以前?”
……好像是没这样过,但又好像曾经这样过的。
很早之前,当他们还不熟,做着世人眼中的命定CP而实际只是普通同事的时候,他并非没有见过蒲熠星置身事外的样子,那会儿他看起来就是很不好相处也很不好聊天的一个人,安然站在热闹的最深处,周身又仿佛罩着一层岑寂的风墙,想要靠近他,你得先穿风,再凿墙,重重跋涉千里万里,进度条还不由自己说了算。
但自从那命运般的三票之后,他更熟悉的当然是另一个蒲熠星了,无论是关于三体的话题也好,还是后来谈心时的坦白也好,在他们之间的这段关系里,蒲熠星毫无疑问是更主动的那个人,而自己只要投桃报李地给出回应,蒲熠星就总能领着他走进某片难得的舒适区。
但除了这一次,也只有这一次是例外的。
下唇上翘起了一块燥刺的皮,大概是一整天没怎么喝水,又说了太多话的缘故。郭文韬不安地拿牙齿咬住,撕下来,毫不意外地尝到了一点腥甜的血气。
闹什么脾气啊蒲熠星。
他有些烦躁地想,我还不能交个朋友了。
其实他大概也知道问题出在哪里,或许要从上次联机的时候说起。
蒲熠星刚签新平台,早几天的时候营业得要更加勤快一些,头部就那么些人,同事们之间互通往来地迎新,一起玩是难免的事情。哪怕是现在回头再想,郭文韬也不觉得那天和他们之前的任意一场联机有什么区别,玩的是彼此都熟悉的游戏,粉丝们看得开心,节目效果也一如既往地不差,只不过等直播结束之后,在只剩两个人的YY里,蒲熠星忽然没头没脑地说过一句:“韬韬会有新朋友的吧。”
倒也不是什么一贯阴阳怪气的语气,反倒能隐约听出一点倦怠的温柔。
“新朋友”这个词叫郭文韬愣了好一会儿,还没想明白怎么回答他,等到再切出来的时候,蒲熠星已经先一步退出频道了。
似乎,一切反常都是从那天开始的吧。
郭文韬起先没搞懂,蒲熠星为什么会仍给自己一个这样莫名的问题。新朋友当然是会有的,新朋友也很不错,能跟他玩到一起,还有那么些共同的话题,一个人的直播间当然不如两个人轻松,况且他现在在平台讨生活,跟同事搞好关系这件事很大程度上跟本我意愿无关,而是某种职业素养。
再说了,明明一直以来他都有很多朋友啊,认识蒲熠星之前有,认识蒲熠星之后也有;蒲熠星自己当然也有,戴士和韩满他们不就是么,之前还是他领着他融入那边的好友圈,并借此带着他走进一个崭新的领域,耐心撬开他优等生严丝合缝的冰壳。
只不过是新朋友而已。
无缘无故的,偏要提新朋友一嘴干什么?
“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刚认识的时候,有段时间刘小怂总是喜欢学喷喷逗你。”
聊天框里又冒出一条新消息,韩潇打完这样的文字,好像嫌惜绪还不到位一样,紧接着又发了条语音过来,学着某个熟悉的话术:“韬韬呢,韬韬怎么了?”
郭文韬被这道声音勾起了某些愉快回忆,下意识刚想笑,却看见韩潇又问:“今天呢,他是不是都叫你大名来着?”
“啊……?”郭文韬仔细想了想,的确是,半晌才回复,“好像吧。”
“那肯定是故意的了。”韩潇说。
郭文韬心里动了动,知道韩潇在意有所指。不仅如此,他在今天联机时屡次cue到自己和蒲熠星的用意则更加明显。南与北当然是被他们自己认可的关系,这没错,但当大家都习以为常这之类的玩笑以后,渐渐的就不太有人再把这当做一个值得说道的梗了。
他跟谁都不熟的时候,蒲熠星毫无顾忌地叫他韬韬,仿佛有意炫耀着跟他的亲厚。
可是当他真的融入了他们之中,蒲熠星又客气地称呼起他的大名来了。
郭文韬的手指动了动,哗啦了两下屏幕,拉开跟蒲熠星的对话框。上一条留言其实就在两三个小时之前,是蒲熠星提醒他已经八点了,问他上了歪歪没有,那会儿郭文韬刚好踩点进频道,也就没有回复。
此时他盯着这行小字,欲言又止地想回点什么,却又发现说什么都很刻意。
至于再上一条,倒也是工作相关,更不值得没话找话了。
这段时间他们好像都忙得很,他被琐事缠身,而蒲熠星也是,上次见面还是月初,为了录制某档综艺。自从辞职之后他与蒲熠星有了更多工作上接触的机会,推广也好,广告也好,节目也好,两个人的名字被不断地共同提起,于是私底下的往来也不再像从前那么多,或许是见面成了常态,很多时候再准备约出来吃个饭什么的,一想到几天后还要一起活动,也就懒得麻烦,还不如拖一拖算了。
他们当然不是彼此生活中的全部,所以他会交新朋友,蒲熠星会拥有新的行程。
只是,当他跟新朋友在直播间里相谈甚欢的时候,蒲熠星又在飞往那座城市的航班上呢?
郭文韬忽然想起之前某天网上冲浪的时候,曾看到有粉丝在讨论他们之前的那场四人联机,小姑娘们信誓旦旦,说阿蒲肯定不高兴啦,吃醋啦,你们看,他挂相真的超明显的耶。
从前他们的行为和表情也没少被各种解读,粉丝们的想象力总被用在这种奇怪的地方,当然大多数时候这都只是此美好的误会而已,再怎么说他们也是成年人了,哪有把心事真的写在脸上的。
可是,或许,真的也有那么极少数的意外呢……?
郭文韬一时间心跳得厉害,循着记忆,把那段被奉为证据的直播录屏翻出来又看了一遍。
粉丝们截取的当然是蒲熠星的大头画面,因此的确能够更清晰地看到他的五官,屏幕里的蒲熠星凝神对付着游戏中的橡皮人,就在他和他的新朋友各不服输扭打成一团的某个时刻,那位与他齐名的南大校草脸上没有什么太多的表情,眉眼轻轻舒展开,却是某位久违而不加迟疑的,冷月般的疏清。
紧握在鼠标上的指尖莫名打了个滑,郭文韬这才发现自己的掌心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沁出了一点热汗。
他“腾”地一下站起来,摸起钥匙匆匆出门,半小时后给蒲熠星打电话,告诉他自己此时就在他家楼下。
北京的夏夜一如既往燥嚷,郭文韬揉揉眼睛,觉得自己的眼眶一定是红了,或许连鼻尖也是红的都说不定,他走得太急,自己都快要变成了一阵匆匆过境的热夏季风。
可就算这样他也没有等待太久,蒲熠星只用了两分钟就跑下楼来,还故作从容地趿拉着被自己踩扁的鞋跟。
“韬韬?”显而易见的,他也着急,都还没来得及把鞋子穿好,“……你怎么来了?”
“我就是怕你不高兴。”
不提前因后果,郭文韬莽莽撞撞,没头没脑地这样说着。
他并不问他是不是会不高兴,也不断言他是因为什么而不高兴,这样的试探毫无意义,因为他知道他一定不高兴了,而这是自己绝对不愿意看到的。
“蒲熠星,我是不是没跟你说过,你跟他,跟他们,都是不一样的。”郭文韬摸了摸鼻尖,不知怎么又有些不好意思了,“而且我现在这么好聊天,都是谁的功劳呀?”
他也觉得这样的别扭闹得实在不应该,但是那是蒲熠星,值得他偏私与小题大做。
我在乎你的,在乎你别扭的不安,怕你以为我与你不再享有独一份的亲密,或许很多时候我是慢半拍的人,但痛感传导到位的那一瞬间我绝不会迟疑,因此我希望,有些话能够看着你的眼睛说。
“你和他们是不一样的。”郭文韬重复了一遍,很笃定地说。
然后他看到蒲熠星的眼睛在夜色里轻轻闪烁了一下,那懒怠的三魂七魄好像一瞬间回归到了眼前的这幅躯壳里,于是他的表情也忽的变了,是某种很细微的变化,但逃不过郭文韬的眼睛。就像在面对自己胸有成竹的谜题,又或是闯出密室重见天日的瞬间,他的脸上出现过的,那种并不张扬,却绝对迷人的锋利。
可最终他也只是点点头,声音懒洋洋的,还显得很从容,应道:“嗯,我知道的呀。”
装什么啊……
郭文韬一时失笑,心下抱怨着,可到底没忍住伸出手去,在夜风里轻轻拥抱了一下蒲熠星,就像抱汤汤,抱露露,抱某一只只冲他发脾气的圆滚滚可爱小猫咪似的。
犯这样的别扭可太不像蒲熠星的作风了,在他面前,蒲熠星往往是坚固到无坚不摧的对手、默契到独一无二的搭档,以及最为可靠的挚友,早期他收纳他身置人群中的不安,如今他调和与回应他正在冒头的那份白羊座幼稚天性,他们是截然相悖又何其相像的两个人。还记得学院第二季录制的时候——好吧,现在想起来其实也不算很久,明明只是一年多而已,可是感觉都已经过去半辈子了——他们一起写下的那句歌词是这样的:
“指针如何导航,你是我唯一方向。”
从那个时候开始,他们沿着恒向线奔向世界上的另一个自己,这是一段并非最短的路,却只拥有唯一的方向。他以为蒲熠星是知道这件事的。
好吧,或许,他也的确知道,毕竟他是跟他一样聪明的人。
只是要求某种特权是蒲熠星隐晦的任性。
用老梗的话来说,当他向自己迈出了九十九步的时候,剩下的那一步,他又为什么不能期待对方来走呢?
郭文韬想,他总得让蒲熠星知道,自己是愿意的。
所以不必担心,也不必介意。
我只会在热夏的夜里不辞辛苦又突如其来地来见你。你不是能够和“新朋友”相提并论的某位“老朋友”。而是恒向线的另一端,以及千万人中的唯独和唯一。
·恒向线,指地球上两点之间与经线处处保持角度相等的曲线,不是航程最短的航线,但却是单一航向航行的航线,即在墨卡托海图上从起始点到目的点的一条直线。